南书慢

【辰时】雪满长安道

“浮生只合尊前老,雪满长安道”

西安一下雪我就会想起周生辰和时宜,和他们生活在同一个城市,却不知他们会怎样过每一个雪天。

他们一定还会去城墙吧。

这一次,还有望安常安双胞胎姐妹,有周慕时小朋友,一家人其乐融融,想起周生辰带小孩子肯定也温柔极了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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西安又下雪了,这是正月里第三场雪,也是下得最久最大的一场。

今年的西安雪格外多,是近几年最多的一年。

一下雪,西安就会变成长安。


城墙上游客不少,多半也是为雪景吸引。周生辰牵着时宜的手,找了一处僻静的城墙角,静静赏雪。


雪纷纷,在城墙上落下厚厚一层,地上也是,脚踩在上面松松软软,还会留下一排脚印。这里人少,地上多的还是未被人踩过的“新雪”。


望安常安两个小女孩正是调皮捣蛋的年纪,风风火火地在这城墙雪地里疯跑,周慕时也跟在两个姐姐身后,六只小脚迅速在这里留下一排排杰作,每踏出新的印在他们心里就像开疆拓土的丰功伟绩一样。


“爸爸你看,这是我的领地!”望安先开了口,站在十来米之外冲着周生辰喊,小女孩稚嫩的嗓音穿透力却很强,比这大风还要强劲些。

“这是我的!”常安才不甘示弱,趁望安不注意一脚踩在她的脚前,高兴地夺了这新的领地。


周生辰好笑地转头看了看时宜,又对着俩姐妹轻喊:“你们俩跑慢些,小心滑一跤,回去要自己洗衣服哦。”


自从有孩子以后,周生辰越来越爱开玩笑,时不时逗一逗小孩惹得他们闹腾几番还挺有意思,那是即便在实验室里搞出新发现也比不上的乐趣,并且相比小一岁的周慕时,他发现这两个双胞胎姐姐闹起脾气来可比男孩子还有意思。


果然,那姐妹俩听见这话大不乐意了,站在远处显然不便争辩,一起跑到周生辰和时宜跟前,一边一个拽着周生辰的袖口,倒把时宜的手给抽出去了。

时宜好像早就习惯了周生辰被女儿们围攻的场面,右手拉着周慕时一副远远观战的模样,周生辰无奈地和时宜相视一笑,心里却受用得很。


“爸爸,你真坏呀,”望安每次都是最先发言,“你让我们小心滑,却不担心我们摔倒还让我们洗衣服”,小眼睛睁得圆圆地,看样子定是要跟周生辰讨个说法。

周生辰来了兴致,蹲下身将姐妹俩揽在怀里,“那爸爸就先关心一下你们会不会摔疼,不疼了咱们再去洗衣服好不好?”一本正经地谈洗衣服让望安更有些气愤了,小嘴一撅,做出一副不理人的表情。

常安比起望安更会撒娇,“摔疼了就洗不了衣服了,爸爸帮忙洗。”声音软软糯糯,她拉了拉望安的手示意她也附和一下,望安心思转得快,于是跟着叫:“对,爸爸洗,爸爸没有摔疼,所以爸爸来洗。”瞬间娇滴滴了许多。

周生辰噗嗤一笑,每次只要听见几句撒娇,他就会在和女儿们的“对决”中轻易败下阵来,姐妹俩总是很快就切换了撒娇模式,自然每次都用不了几回合周生辰就乖乖答应了她们的条件,可他心里就像得了最大的胜利一样快活。

这次也不例外,“好,爸爸洗,”周生辰答得爽快,说着揉了揉女儿们毛茸茸的脑袋,轻声哄着,“但你们也不可以摔疼哦。”


时宜在一旁觉得这样的周生辰比两个女儿还要可爱,甚至还有些许肉麻。

“你们带着弟弟去玩吧,”周生辰拉过周慕时,“照看着弟弟,不要走太远,就在这跟前玩”,两个姐姐自是承担起小大人的责任,一左一右拉着周慕时摇摇摆摆地玩去了。周生辰又嘱咐林叔跟在他们身边照应。


“你还真是,每次认输都很快。”时宜打趣地看着他眼前这个高才的教授。

周生辰也不否认,换个话题,环顾了四周,“这里的视角最好,人们大多不来这,可以静下来慢慢赏雪。”语气平平,就像介绍着他的某个研究课题。的确,这处城墙的观景地确实是他多次尝试出来的。

“这里城上人少,赏雪合适,城下却也车来人往,不失人间气息,真是绝好之地。”时宜看着周生辰,冲他抿嘴笑笑。

周生辰转过身,手抚摸着时宜的发丝。

“你真懂我,我专门挑的。”他声音不大,近乎耳语。

“你什么时候发现这么个好视角?”

周生辰却不再回答,意味深长地对时宜堆出了一个爱意满满的笑容,拿起手机给时宜和这雪中城墙照了一张合影。


他们是下午来的,此时太阳已经快落了,街边的路灯一盏盏亮起来,周生辰带着时宜和三个孩子找了间餐厅,餐厅在商场高层,还有落地窗,临窗而坐依旧可见城墙。

晚上的城墙上有灯亮起,和周围亮闪闪的商业街区交相辉映,近处仍能看见雪花片片,从窗前飞过,在繁华街道的霓虹灯下别有光彩。


折腾了一天,三个孩子都有些累了,靠着座椅昏昏欲睡。望安撑着困意还在和常安讨论究竟谁占的领地大。

“我要找爸爸一起对付你。”常安说得语调高昂,胜券在握一般。

周生辰没在意,和时宜看俩孩子斗嘴是他生活的一大乐趣之一。

“妈妈说,爸爸如果在古代肯定是个特别威武的将军,我找爸爸下次占的地一定比你多。”常安还是那样笃定。

此句一出,周生辰和时宜都很诧异,他们并没有和孩子们提起过什么,怎么突然说这些。

“我什么时候说过?”时宜不解,又很和气地问常安。

“有天晚上你和爸爸在屋里说的呀,我听见了。”

周生辰和时宜这才想起来确有此事,上次时宜又说起那些片段的记忆,一时情起说了些有点柔情蜜意的话。时宜一瞬间非常不好意思又不知该怎么和孩子们解释,尴尬地朝周生辰眨眨眼,好在小孩子懂得不多。

姐弟几个都在打瞌睡,周生辰让林叔把孩子们先抱到车里休息,林叔走之前他还叮嘱记得拿后备箱里的毯子给孩子们盖一下,别着凉了。林叔应着声,叫了几个人抱了三姐弟离开。


如今三个孩子,周生辰和时宜的二人世界比以前更少了。

“你问我什么时候找了那么好的视角,”周生辰莫名突然接了下午在城墙上的话,时宜一时还没反应过来。

“你昏迷不醒地那段时间,我经常拿着你写的那本书来这城墙上,绕着城墙闲走,走累了就倚着墙靠一靠或者坐在上面看看风景,再看看你的书,基本把一圈城墙都走了两三遍,也逐渐记住每一处的景色。那个地方是最合适观景的,之后我就不常绕城墙走了,有时候我会带一把小凳子坐在那里看你写的书。”

时宜安静地听他说着,看着周生辰眼里似乎泪光盈盈,在餐厅橙黄的灯下闪闪绰绰。


“我记得你写过,‘小南辰王死后第四日,储君之妃命殒。有传闻她是从王府十丈高楼自缢,亦有传闻她是自长安城墙一跃而下,众说纷纭,终无定论’,”他注视着时宜,眼中深情难掩,十分认真地说:“时宜,你写的话我都相信。”

走了一下午路很疲惫,加之又喝了些酒,周生辰似乎起了酒劲,话变得多了,可还是一字不差地背出了时宜所写的内容。


“还记得我们上次进香又讨论起信仰的问题,你问我什么时候信佛了,我说三年前,三年前你不愿醒来,我又刚好看到了你写的东西。时宜,你一直没忘记我,可我却不记得你,但我相信你写的所有话,却也害怕我会再次忘记你,所以……我总想来城墙,这长安的城墙都与你有关,这里一下雪我就会想起你,就不会忘记你。”


周生辰酒意渐浓,话已有些语无伦次,但是他的爱时宜懂。

时宜甚至又暗暗心疼起他,因为自己让周生辰改变许多,看着他孤独无助,好像是让他受了很多委屈。


“难得这一次的雪能落得住。”

周生辰望向窗外那夜色里在霓虹灯下五彩缤纷的雪地,又借着酒意去看城墙。


城墙高耸,巍巍矗立,彩灯飞雪,锦绣长安。


时宜也端起酒杯,和周生辰轻轻相碰,几分爱几分醉几分暖,都在酒杯微微荡出的波纹里散开,餐厅里的橙黄灯光也有了醉意。


“浮生只合尊前老,雪满长安道”。说的大概就是这样吧,酒杯盛情,窗外飘雪,相对而坐,足矣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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